企業家與企業的沖突
中國更多的企業家陷入一種深深的困惑,一方面他們要帶領企業去追求更大的利潤,另一方面作為個人,他們又要實現人生自我的幸福,在這種雙重力量的擠壓下,企業家們是迷失的。可以說,他們至今都是把企業追求的目標與企業家追求的人生目標混為一談。
很多時候,他們有意或者無意地默默承受著這種困惑帶來的迷失和災難,一步步走向難以挽救的境地,最終成為人生價值觀念揚棄或轉換的犧牲品。
一種可怕的偽驕傲
前不久,卷入美國玩具回收案的中國玩具制造商,52歲的香港商人張樹鴻,因為不堪忍受1900萬件玩具被召回的沉重打擊,在公司倉庫里結束了自己的生命。一位企業家的生命,竟然就這樣染上了一層以死明志的悲壯。
由此我們發現,太多的企業家,將自己捆綁在沉重的企業使命之下,最后在無限的榮光與責任中,耗盡自己最后的生命之光。
2004年的深秋,在溫州最早發達、擁有顯赫聲名的王均瑤,由于常年負重,積勞成疾,最后不治而亡,就是一個英雄主義者暗無天日的葬禮。
就在人們還沒有從王均瑤離世的悲傷中平復過來的時候,第二年的春天,59歲的陳逸飛,出于對藝術和電影的狂熱,不惜冒著生命危險,完成了人生最后的著作。結果,卻在一個剛剛應該開始享受最安逸的時光的人生階段,帶著深深的遺憾匆匆離去。
這個名單還有很長很長,猝死的彭作義,患胃癌的孫德棣,跳樓的趙恩龍,自縊的徐凱,墜樓的劉殿軍——短短數年,為了企業的光榮與夢想,企業家們透支著自己的生命,經歷著前所未有的災難。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人,正在處于一個四顧茫茫的巨大困惑之中。而這些人,大都對于自身面臨的困惑和窘境,全然不知,或者全然不知如何掙脫出來。
如果在過去,我們的社會一定會以此為驕傲,我們的民眾也會為他們流下驕傲的眼淚,但時過境遷,如今的我們除了感傷,除了扼腕,在反思中再不會被一種偽驕傲罩住我們的雙眼。造成這種可怕的偽驕傲除了企業家自身原因,更多的還是我們社會倡導的那種令人擔憂的自殺式奮斗精神,全然不顧人性對社會彰顯出的本源力量,乃至于對社會產生的推動作用。
自殺式奮斗精神的終結
當我們面對這種自殺式奮斗精神,我們無須再來論證它的合理性和意義,其實關于這種現象的是與非人們早有評說。只是現象給我們的啟示比我們評說起來更讓人回味無窮。
一種文化傳統的跨越式延伸,必然會有些曾經的精華化為歷史,那些曾經被忽略的東西,變成為一種普世的價值。
曾經,封建社會賴以生存的文化,君君臣臣,父父子子,導致集權制和皇權的不可侵犯。在當時的時代,有著極其深遠的影響。可到了今天的社會,這樣的觀念,反而變成了一種桎梏。
離開了專制的土壤,以某一種勢力至上的觀點,就成為了可怕的偏執。可是,被儒家文化深刻浸染的企業家們,很多時候就不自覺地偏執起來,他們固執地去尋求基于權錢勢層面的不斷強大,以此來作為自己的生存意義和價值取向。漸漸地,他們忽略了生命本身應該受到的最起碼的尊重和敬畏,陷入了無休止對財富和權力的爭奪之中。
從中國近百年的社會發展來看,革命和變革的運動一個接著一個,變革就需要犧牲,特別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斗爭,是無數先烈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,為我們換來了一個和平強大的盛世。在那個時候,革命者的生命雖然平凡,卻異常崇高。他們并不企望什么更加自我的目標,而是懷抱著一個偉大的信仰,用自己弱小的身軀,去爭取革命的勝利,為建立新中國,為自己的后人,留下一片來之不易足以澤福的土地。革命先烈用生命換來的不是直接的經濟財富,但是他們換來了創造財富和發展經濟的社會環境和平臺。如今,中國社會經濟發展,社會和諧,那些曾經讓我們不惜生命一往無前的理由已經漸漸變成了緬懷,可盡管那樣的人生如此偉大,但我們卻不能簡單地來模仿,從而在和平建設時期,用一種自殺式奮斗精神來無謂地踐踏我們自己的生命。
中國傳統中的那些縱橫交錯的權力觀、戰爭年代的使命觀,以及萬世千秋的傳承觀,在這個和平的年代里,特別是在改革開放的今天,仿佛一件件原本神通廣大的法器,一夜之間讓人們有了更多的憂慮和反思。因為這些一直都被廣大善良民眾珍視的法則,現在看起來,倒真是應該拿到陽光下去折射出多棱的思考角度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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