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嵊州領帶提價”樣本:0.1美元的大價值
這種提振信心式的集體博弈,或能成為長三角“產業集群”突圍的樣板之一。據了解,浙江省副省長鐘山對此曾批示:做得很好,值得總結。
利潤!利潤!
6月14日,嵊州“中國領帶城”門庭冷落,攤主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聊天;距其2公里的嵊州領帶工業園區,織機聲也顯得有些低沉。
很難想象,這兩個地方支起了全球領帶業最大的產銷線。自1984年產出第一條領帶,較早承接國際領帶業轉移的嵊州逐步成為全球制造基地。數據顯示,73萬人口的嵊州現有領帶企業1100多家,去年領帶產量3.5億條,產值超100億元,約占全國80%、全球40%;出口80多個國家和地區。
但最好的時光似乎已經過去。該市領帶協會今年3月調研發現,行業背負著4座“大山”:人民幣同比升值近5%;出口退稅下調2%,土地稅上調0.3%;《勞動合同法》實施,銷售成本提高1.5%;真絲原材料價格比年初上漲12.5%。
嵊州泰紳領帶服飾有限公司總經理張帆介紹,今年前5個月,由于外貿訂單劇減,當地領帶企業大概只開了6成生產線。很多依賴采購商訂單的中小企業處于微利守業狀態甚至虧損。
數據顯示,今年1季度,嵊州領帶出口額5515萬美元,僅比上年同期增長12%,增幅同比下降大半。
0.1美元的博弈
轉折出現在4月。當月2日,嵊州領帶行業協會換屆,該市最大的領帶服飾企業——浙江巴貝集團董事長金耀被推選為會長。當時,金耀的一席話讓在座老總群情激昂:“如果每條領帶提價5美分,嵊州領帶每年至少多得利2000萬元人民幣。”
幾天后,協會決定,年出口額在200萬美元以上的25家企業集體提價,每條色織真絲領帶提價0.2美元。
4月12日,經協商,6家日本市場的采購商同意了0.2美元的提價要求,但全球最大的男士飾品采購商——美國RANDA公司表示“難以接受”。RANDA公司是嵊州領帶最大的采購商,去年在嵊州的領帶采購額2000多萬美元,占該市領帶總出口額一成以上。
嵊州領帶協會副秘書長周慶余對早報記者說,若RANDA同意,就昭示著集體提價“取得了勝利”。
不過,事情遠沒有想象的簡單。4月14日,RANDA公司負責人原定與金耀的飯局突然取消。此時,會員企業內部也出現不同聲音,部分企業擔心一旦談崩,采購商會將訂單轉移。
“節骨眼上,抱團作戰尤為重要。”周慶余關鍵時刻很堅持。
隨即,協會4名工作人員全體出動,做老總們的“思想工作”。“游說”之下,7家企業統一口徑,與RANDA公司開始了艱苦的談判。4月30日,包括“巴貝”在內的7家領帶企業接到RANDA公司通知:同意從5月起,每條色織真絲領帶提價0.1美元。
“雖然只提了0.1美元”,周慶余笑道,但嵊州每年出口色織真絲領帶約1億條——這意味著,提價后將增收約1000萬美元。
副省長的批示
躍躍欲試的嵊州,已試圖掌控全球領帶的定價權和話語權。
長期以來,嵊州將意大利小城科墨作為比肩對象。后者有200多年的領帶生產史,引領著全球領帶業潮流。
“客觀地說,嵊州還不足以匹敵科墨。”一位不愿具名的領帶企業負責人對早報記者說,嵊州出口領帶在國外零售店售價不超過50美元/條,而科墨生產的多在100美元以上,“核心問題是,科墨有全球知名的設計中心,嵊州領帶基本是仿冒或照搬其設計,沒有創新能力。”
嵊州領帶無法擺脫采購商的利潤“蠶食”,原因便在于此。RANDA公司高級經理鐘鵬直言不諱:“現在說嵊州領帶掌握全球定價權、話語權還為時過早,如果嵊州供應商只知道提價、不注重提升品質,不排除RANDA重新培育生產商的可能。”
另一大瓶頸是領帶的原材料“白廠絲”要從浙江嘉興、廣西等地大量外購,價格無法掌控。2005年來,國內“白廠絲”價格波動像是“過山車”,在10多萬元/噸至30多萬元/噸間搖擺,領帶成本難以控制。泰紳領帶總經理張帆說,成本難以控制,銷售又必須依靠采購商,難免受制于人。
“提價不是解決問題的最終答案,但它提振了信心,也使我們意識到領帶業的深層矛盾與危機。”周慶余說,幾家大型領帶企業正醞釀下幾步“棋”:到廣西、云南籌建桑蠶基地,減輕原材料價格上漲的壓力;合并、重組現有印染廠,發揮規模效益;收購國外品牌并建立國際設計研發中心等。
嵊州領帶“集體提價”的另一層意義是,它為浙江“產業集群”在面臨外部環境壓力時如何走出困境提供了樣本。5月9日,嵊州市上報的《發揮協會作用加強行業自律——嵊州領帶協會企業集體提價應對出口困境的做法和啟示》被浙江省政府辦公廳《專報信息》采用,副省長鐘山批示:做得很好,值得總結。